痴离（三十二）
痴离（三十二）
大封上的天空风云骤变，本是黑压压的一片夹在着轰隆的雷声，闷闷地发响，不时便击中崖壁上的石块，四处逃窜的幽畜还未来得及挣扎呜咽上几声，便瞬间灰飞烟灭，只留下一滩粘稠的污血，随着雨水的冲刷彻底消失不见。
闪电打过，亮白色的光自外而内地透进洞中，照明了沈巍的半张惨白的脸，将外面血红的天空映进沈巍的眼中，激得人瞳孔微弱，回不过神来。
沈巍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块小小的区域，那人只微微测过身子，勾了勾嘴角：“将军”玩味地笑了笑，在沈巍震惊的目光下，又偏过头去，阴恻恻地笑着。
沈巍摸索着拿起了掉落的刀，震裂开的虎口重新卡在刀柄处，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，掩在暗黑的土中不见了踪影。
用尽全力，紧紧地握住刀柄，竟自心口处便蒸腾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，瞬间充盈了全身的经络，蓝黑色的能量自指尖处涌出，沈巍吼出了声，用全身的力气，勉力下劈，一声巨响之后便只见一道缝隙……
“云澜呀，念在舅甥一场的情义，我的确有些于心不忍。”宽大的袍袖挥起，四处的孤魂，不知从何处一个个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，又被一股力量掐住了脖子，投进了水潭中，冒出道道黑色的雾气，最后化为星星点点的能量，更加深了潭水的颜色。
那人猛吸一口气，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，微微向上的眼角随着动作弯了弯，更添了几分邪气：“不过也没有办法了，念在你我的情分上，孝敬舅父，也算是尽了天君您的孝道吧。”
仿若置身于地狱的烈火一般，赵云澜只觉浑身抽筋拔骨地痛，皮肤似被人反复扒皮抽筋一般，无休无止的痛苦缠绕着。
内外夹击，药毒之痛自心脉连出，如重锤，反复地敲打着，让人没有片刻喘息缓和的空间。
可这也便是最折磨的地方，看不出一丝额外的伤痕，仿佛只是被那简简单单的外伤折腾得矫情无比，可这简单，也是皮开肉绽般的发炎泛白。
赵云澜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，眼皮似有千斤重，睁不开更不愿意睁开，只余一片黑漆漆的样子，失了所有光彩。
赵云澜想活着，他想求得沈巍的原谅。他自责懊恼，他固执痴狂，他无计可施，用着最原始的渴求，企图以着这以命换命般的转换天劫，换得沈巍对等的疼痛，也换得沈巍自心中的原谅。
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。也许这句话有部分倒算是个写照罢了。或许以这命，偿了沈巍受的痛，又如何？
只是，不知他能否平安。说到底，也是自己无能罢了，竟斩草也未除根，才留得这叛贼这一缕残魂。
“天君呀，天君，你可是只叫过我舅父罢了。”他不管赵云澜此刻能否听得下去，似是回忆一般自顾自地又讲了起来：“你那叔父是安王，而我竟连个封号都不曾有。”
“还不是因为你那自私的父君母后！”音量瞬间提高，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，却又分裂一般低低地笑了起来：“不过，他们可没想到自己9唯一的血脉，倒给了我大便宜。”
“赵云澜，你聪明一世，统着这三界，却不知你自己就是最愚蠢的人！”走火入魔一般地盯着人，血红的眼睛大大地睁开，似是要将人吃拆入腹：“若不是你目中无人，端着你那天君的做派，你不至于沦落于此。不过可惜了，那沈巍，也不会逃出我的手心。”拳头死死地握紧，将一切掌握在手中，贪婪地盯着泛出的神体，即将大功告成。
不会有人救你了……
目光一凛，转身堪堪地避开了擦着脖颈过去的黑刀，直直地插在石碑之上，轰然碎裂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沈巍运起力量，将刀收回手中，紧皱着眉头将一道力量发了过去，正笼在赵云澜的身上，将近乎昏厥的人护了起来。
“又来一个送死的小鬼。”低头颇有些玩味地抚了抚指甲，一道黑色的雾气便向面门扑去，在触碰到人的前一刻，黑雾迅速分散，密密麻麻的黑点化成恶鬼便向人攻击而去。
沈巍视线却一刻都未离开隐在黑雾之后的人，鬼王，这世间最大的恶鬼了罢，又怎惧这小鬼。只一挥刀刃，便立时灰飞烟灭不见了踪影。
“我们该算一算账了。”踏过还未散去的魂魄，手腕一抖黑刀瞬间变长，握住刀柄便是一挥，扫出一道残影。
沈巍连连进攻让人躲闪不得，攻势狠厉，将一切一切的仇怨全部借着攻击发泄出来。
两人越斗越远，迈上水潭之上，正立在中间的石柱之中，沈巍转了转手中的刀柄，在一瞬间闪身都过飞来的攻击，却不曾想那人另一只手借力，自损八百地撩起潭水，让沈巍躲闪不及！
黑红色的水尽数落在身上，一阵灼烧之感极大地限制了沈巍的活动，让这瞬间的空隙成了进攻的关键！
阴森的面孔勾起冷笑，自身后聚起能量，化作利刃，趁着人行动受限之时瞬间爆发出去，只逼心口，避无可避！
划破血肉的声音夹杂着一声闷哼，攻击结束……
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，落在青衫之上，将面前的黑袍淋湿。
沈巍颤抖着手指想要抚上怀中人的面庞，却又怕碰碎了一般，猛地收回手来，只能堪堪地将人托住，映入眸中那毫无血色的脸。
沈巍此刻真的是恶鬼一般，眼眶瞬间发红又猛地聚成黑色，几乎灌注了全部力量的刀刃狠狠地向上挥去，嵌入还未恢复的人的胸膛！
那人早就没有了神气的劲头，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口处的黑刀，不甘心地嘶吼出声，却在声嘶力竭的咆哮之后涌出鲜血，彻底灰飞烟灭！
青衫男人失了力气倒在黑袍人的怀中，费力地握住一片衣角，小心翼翼地渴求着人不要离去，却只有一阵气声，夹杂着止不住的血色，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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